戒為良藥

這是個真實的故事─故事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末。

有一天上午，我正在總場機關辦公室工作，突然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：原來在學校當老師、後來調到分場中隊當管教幹事的劉斌自殺了！

學校張校長來到總場，一是向領導匯報此事，二是到工會商量後事的辦理。

至今清楚的記得，當時我問張校長：“他為什麼自殺啊？”

滿臉絡腮鬍子的張校長淡淡一笑，回答說：“活得不耐煩了就自殺唄！”

晚上我回到住在學校的家，第一件事，就是去慰問劉斌的妻子、我以前的同事、現在的鄰居曲老師。

曲老師哭倒在床上，本來就消瘦的臉龐顯得更消瘦了。

她拉著我的手，哽咽著說：“哪個想得到啊，就這樣一件事他就磨（當地口語，繞的意思）不開啦，扔下我們母子自己去啦！這以後，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……”

我簡單地安慰了曲老師幾句，擦著眼淚走了出來。

出門以後，和曲老師家住對門的小楊（小楊和劉斌在一個中隊工作）夫妻交談，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。

原來劉斌是學校初三的語文老師，也是初三（三）班的班主任。當時，學校為了提高考試成績，就把初中三個班分成了快班和慢班。劉斌原來帶的三班，被定為慢班。

心高氣傲的劉斌，一氣之下，竟然辭職不干了！自己去總場政治處要求，到分場中隊做了一名管教幹事。

分場中隊和附近農村緊挨在一起。由於工作的關係，劉斌和一個農村姑娘產生了感情。

當時劉斌只有30歲出頭，個頭很高，長得也很帥，戴著個近視眼鏡，一付風流小生的樣子。他和曲老師是大專同學，兩人一起分到學校工作，後來戀愛、結婚，家裡有一個不到9歲的兒子，生活一直很安定幸福。

據小楊分析，劉斌和那個姑娘在一起，大概只有很短的、不到一晚上的時間。因為平時管教幹事的工作，是非常忙的，大家基本上是“兩眼一睜，忙到熄燈。”

劉斌萬萬沒有料到的是，那個姑娘因為這一次的交合竟然懷孕了！而且她家裡的人也知道了這件事，查出事由後，找到了劉斌，逼著劉斌娶她為妻！否則就要去分場找領導告狀！

（那個年代，是沒有“一夜情”這個詞的。小楊當時說法是，劉斌倒霉，只一次就出了麻煩）。

這一下，劉斌傻眼啦！他和曲老師感情一直不錯，壓根就沒有想到過要離婚；特別重要的是，他非常愛自己的兒子，他兒子不僅人長得漂亮可愛，而且學習成績相當好，是他們夫妻的驕傲和自豪！

更要命的是，劉斌當時正要被分場提拔為管教隊長。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的話，隊長不但提拔不成，恐怕將來的前途也一片黑暗了！

（現在的人們可能根本無法理解，在當時情況下，不管你是什麼人，只要是男女作風出了問題，那你馬上就會名聲掃地！政治前途基本上就蒙上了陰影！）

劉斌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裡。在妻子的再三追問下，他吞吞吐吐地把這件事情講了出來。

曲老師當時如五雷轟頂！

夫妻倆徹夜難眠，商量到凌晨，也沒有找出解決問題的好辦法。最後，實在沒轍了，曲老師流著眼淚對劉斌說：“一個大姑娘，沒有結婚就懷孕，今後肯定是生活不下去的。我們還是離婚吧，兒子歸我，你好自為之。”

曲老師昏昏沉沉地睡去了，等到她醒來後，發現劉斌不在身邊。走到廚房門口，不禁驚呆了：只見劉斌坐在地上，脖子上套著一條繩索，那繩子就綁在廚房的把手上……

嚇得魂飛魄散的曲老師，瘋狂地哭著喊著，捶打著對面小楊家的門，等小楊夫妻趕來看時，發現劉斌早已經命斷氣絕！富有偵察經驗的小楊看了看四處緊閉的門窗，馬上給總場政治處和總場醫院打電話……

去年年初，有同事從農場來我家玩，我問起曲老師的近況。同事說：“曲老師已經提前退休，回到自己老家養老去了。孤身一人，沒有再婚；兒子已經在外地工作成家，過年和節假日，會回老家去探望他媽媽。”

我說：“記得好像劉斌就埋在學校對面的那個山上吧？”

同事說：“是啊，每年清明，曲老師還帶著兒子，回農場給他掃墓呢。”

沒有問那個姑娘的情況。想必可憐的姑娘，為了這“一夜情”也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。

在這裡，願天下人們都各自珍重吧，萬萬不能再為一時失足而釀成千古之恨哪！